水 碓

我家的水碓就支在稻田旁

全村三十多户人家，有三五个水碓

父亲在黄昏时分把稻谷放入石臼

天明时分我们看到白花花的米

我有兴致尾随父亲一去一回

碓房里只有水和碓的声音

水碓多数时间都闲置着

那时的人们

并非每天都能吃上大米

水碓声里有父辈的悲欢

也有我难忘的童年

余 生

每年的这个季节，光秃秃的大地

最怕风吹。你看！一个个白天
撕下帷幕抱着黄昏死去

我总算活了下来
摸摸口袋里剩余的日子
如三山四水，裱褙在父老的眼眶里

其实，所有的事都轻如飞絮
拗不过一米光阴。只有倔强的炊烟

任意穿行

村 庄

村里年纪最大的人，像杉树一样

二娃的生日，只有她记得

风把树洞，越掏越深

狗吠声转了个圈，又回落到院子里

陈年方言一样的炊烟，被风

从瓦片里翻出来，又装回去

喊你看一看村庄的样子，除了那位

像杉树一样的老人，一直把思念

挂在村口大叶榕树的枝丫上外

什么都变了

家乡瘦了

几天前，家乡笼罩在圆润的炊烟中

浓浓的大年味，啜满了整个村庄

大年后，家乡开始瘦了。瘦得只剩下

老人和孩子

冬 祭

听说渡口已解冻，艄公

把峡谷的梦

喊醒

我一直把诗思，镌入

对岸的石缝里。加密的撇和捺

竖得了一顶门楣，端不起

一杯江水

或许冬天，把自己眷恋在梅花里太久
忘记了一束菡萏的潸然，和一份缱绻的

无期

我耗不起生命里的几十春秋，无法

摒弃沉重的冬的残壳，只能隔水对垒

春的喧嚣

除   夕

等到黄昏的最后一刻，夕阳

开始消失。村庄慢慢闭上眼睛

河流带着树叶和天空的倒影

进入晚钟里祈祷。祝福声

在街道上行走。浓浓的中国味

把归家的身影倒入丰盛的年夜饭里

我和我居住的小城，将在

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窒息

作者：中共永德县委党史研究室   金文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