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5月,我背着行囊,怀揣着为乡村振兴贡献力量的赤诚之心,从临沧出发,踏上永德县崇岗乡大落水村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,开启了我的驻村之旅。作为一名佤族干部,我主动请缨担任驻村第一书记,曾笃定自己已做好万全准备。然而,当双脚真正踏入这片土地时,扑面而来的陌生乡音却给了我当头一棒,“天书”般的方言犹如一堵厚重的高墙,成为横亘在我和村民之间的第一道难关,让我在开展工作时举步维艰。
犹记得第一次走访农户,大家围坐在温暖的火塘旁,跃动的火苗映照着村民们亲切的笑脸。可那些陌生的方言却让我如坠云雾,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。我像初学语言的孩童般竖起耳朵,努力捕捉着零星几个能听懂的词汇,试图拼凑出完整的意思,却一次次徒劳无功。那一刻,沮丧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,那种被隔绝在交流之外的无力感,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头,至今难以忘怀。但我心里明白,要想真正融入这个村子,就必须跨越这道看似难以逾越的鸿沟。
我深知,语言是打开村民心扉的关键钥匙。于是,一场艰难却充满希望的方言学习之旅拉开了帷幕。每天,我跟着村组干部走村串户,不放过任何一个与村民交流的机会。我把常用的方言词汇和句子认真地写在小本子上,一有空就拿出来反复学习,从声调到语气,从俗语到谚语,每处细节都细细揣摩。在入户走访时,我不再仅仅局限于谈工作,而是主动请村民当我的“方言老师”,从日常问候到家长里短,一点一滴地积累着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渐渐地,我能听懂赶街时的讨价还价,也能结结巴巴地用方言和村民聊上几句。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,我用刚学会的方言问候张大爷:“大爷,您最近身体可好?地里的庄稼长得咋样?”张大爷先是一愣,眼神中满是惊讶,随后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,他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,感慨道:“哎呀,你这个佤族书记,还愿意学我们这边的土话,真是太有心了。”那一刻,我真切地感受到,一座由语言搭建的桥梁正在缓缓形成,我与村民之间的距离也在慢慢拉近。
随着对方言越来越熟练,我和村民的交流也愈发顺畅。在一次和张大爷的闲聊中,他向我倾诉着心中的牵挂——家里孩子在外打工,已经很久没回来了,他心里满是惦记。我用方言轻声安慰他,让他别太担心,现在通讯方便,可以多和孩子打电话。张大爷紧紧拉着我的手,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,哽咽着说:“你每次到我家,我就感觉像是自己的孩子回家了。”
在与村民朝夕相处的日子里,我收获了数不清的暖心时刻。春耕时并肩干农活,老乡往我兜里塞满新采摘的果蔬;冬夜里围炉夜话,村里小孩子教我辨识不同语境下的语气词,把“嘎”“嘛”“咯”用得活灵活现;过年时,他们更是热情地邀请我到家中吃年夜饭,大家围坐在一起,欢声笑语,其乐融融。尽管我的方言还不够流利,但那份浓浓的情谊早已无需用言语来表达,它流淌在每一个眼神、每一个动作之中。
如今漫步村寨,在此起彼伏的“阿佤书记”招呼声里,总伴着塞进手里的热茶、新蒸的玉米。卫生整治时,曾经观望的村民主动扛起扫帚;产业谋划时,沉默的“老把式”也打开了话匣子。当我在群众会上用方言讲解政策,看到台下频频点头的乡亲,终于懂得语言不仅是沟通的工具,打开心门的咒语,更是丈量初心的标尺。这段驻村时光,因为那些温暖而珍贵的交流瞬间,变得无比闪耀、意义非凡。
驻村期满之际,回望这段难忘的驻村岁月,大落水村早已从地图上的坐标,变成了我血脉相连的第二故乡。我深知自己不仅圆满完成了驻村工作“五项职责任务”,更书写了一段用方言串联起的、充满理解与热爱的驻村故事。就像大落水村潺潺的溪水终将汇入浩浩荡荡的南汀河,不同民族的心跳,也终究会在同一片土地上,奏响最和谐、最动人的乐章。
通讯员:崇岗乡大落水村驻村第一书记 魏子皓